書接上回。 還是那個女人。“如何避世去愁,如何重審理想,如何重建信仰?”唉,這女人還沒從夢中脫回到現(xiàn)實,這可更苦了她下半生了啊! 她一個人真到當?shù)氐逆?zhèn)上,在一里多路外租了一破敗院落,原來的房主舉家到大城市去了。 她想在集鎮(zhèn)上開了一個店修自行車,每天她一個人好孤寂。那個老房子年久失修,總有一股陰漆漆的感覺,她每日子在里面來回行走,竟多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有一宿打雷,空閃了一夜的電,可就是沒聽到一滴雨的聲,她一個人縮成一團,團在床角,就那么癡癡的團坐著。那會兒她好想能有人和說話,可她趁電閃雷鳴的停隔瞬間,偷抬眼四周看看,除了漆黑一團還是漆黑一團。漆黑的環(huán)境打碎了她最終苦苦的堅持,她嚎啕大哭,可世界太大,沒人介意她的哭泣,久了,她竟哭睡著了。 也有睡到四更天的時候,門外不知來哪家的野貓,這是方圓幾百米范圍內(nèi)除她之外唯一的活體,好像獨怕宅主聽不到似的,就潛在室外的窗戶腳下,沒命的叫。到底是不是 叫 春,人,是不知的,在她聽來,如行房的婦人呻吟一般,聽不出一點點愉悅,到是滴溜溜鉆耳,紇尖尖瘆的慌。略微叫叫,倒也相安無事,可那貓沒命的叫,夜靜更深,把她叫得一絲絲睡意全無,叫得心里六神無主。 這樣的日子是人能受的么? 她必須做點什么,要把注意力集中到其它的一個點上,這樣,才能減輕那種獨處的煎熬。但她沒什么資金,也沒什么手藝,怎弄啊?到底是農(nóng)村上來的,“活人還能給尿憋死?”在外轉(zhuǎn)悠幾天,終于下定決心,這活不要多少錢投入,只要有手就行,任誰都行---修自行車! 簡短潔說,一個不到十平方的鐵皮棚子,在以她忠厚的外表形象下,通過和房東大媽纏了幾個來回才以六十元一月的租金定下了,窩棚緊鄰對面一個在建的工地,卻位于鎮(zhèn)上一個最好的市口的路邊,里面放一些簡單的工具,有百分之八十是挪借來的。 那起初多數(shù)人很窮,沒人理究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如何的不顧寡鮮廉恥,多少年后的她想起那時節(jié)的光景,竟也沒有一點點羞赧的份。 和所有勞動人民一樣,辛苦的過程是少不了的,但那時節(jié)搏命生活的過程中還存于最重記憶的,竟是那一次的進進出出。 有一天早晨,她從出租房起來到門市,剛打開那破敗的鐵皮門,突然現(xiàn)身幾個警務(wù)人員,一會兒功夫竟把她賴以維生的吃飯工具和鐵皮棚內(nèi)所有的家當全部用一個小三輪車拖到了警所內(nèi),冷落她兩個小時后警所領(lǐng)導開始找她談話。一直待詢問筆錄了半天,她才知一個大概的事情: 在半夜三四更天,一個慣偷,不知從哪里搞了幾輛自行車,用一個三輪車拖到她門市門前,那笨賊的意思是可能想等她早晨開門上班后把來路不正的自行車處理賣給她。但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那笨賊在她店前癡候天明的時間里,竟還耐不住寂寞,又跑到她店對面的工地上動起了人家施工用電纜線的順手牽羊心思,沒曾想,就在那笨賊鬼鬼祟祟箉起一百多米長拇指粗的工業(yè)電纜線時,被人家工地巡邏看守的老大爺逮到,然后攥住不放手,直到警察到場。 就在這當兒,動靜大了,那在工地不遠的樓上看場子的三兩個身上紋著花的中年男人赤膊一路罵來:“你膽還真不小了,敢到這兒偷東西。說,想掉幾顆牙吧!边沒近前連打帶嚇,只見那笨賊兩行熱淚齊流,怕被工地上人打,躲賴在警方的車里,竹筒倒豆子招說還有 贓物在那個那個什么位置什么店鋪的門前,警方順藤摸瓜,一逮一個準! 警方完全有理由推斷,“是你和那個笨賊聯(lián)系好的,他管偷車,你管銷贓”所以天色一亮,把她和她店鋪內(nèi)的所有值錢的,全部抄了家! 世上有許多冤案確是有幾分值得商榷的,但是,她還真就和這個笨賊前世今生從無一點瓜葛! 最后調(diào)查來調(diào)查去,笨賊也一臉悲傷和肅穆,作證說確實和她不認識,只知她是修車鋪,所以才想來銷贓的,但還沒有和她碰面,就被抓了。 笨賊說來說去“只怪自己貪心!”。 她央告警方能盡快查清好早點把她謀生的家伙發(fā)還給她,讓她早點回去好苦活啊,她左一趟右一趟跑啊,但開始幾天一直沒人理她,那時候窮人沒有什么自尊,急了最后她一見到警員基本上忍不住淚眼洗面,那眼淚就如斷線的珍珠一樣啪啪的直往下掉。 人要說當時那世道,不僅僅是有點亂,還有點奇形怪狀。也巧了,就那一天,就那一次,就那一瞬間,就在她在警務(wù)處置室又撩起衣襟揩眼淚的時候,踱進來一個端著茶杯長得富富態(tài)態(tài)的警署領(lǐng)導,最上面三粒紐扣松散著,頭頂沒著大蓋帽,原是不毛之地,處置室的燈光原本就很刺眼,他一進來,更加的增亮了,他明顯的讓外人感到這樣的人在這個隊伍里是一個天大的錯誤,他看到那女人兩眼放光,不正經(jīng)的笑,腳下也跟著不老實,那架勢明顯是想整個人粘到那婦人身上。 到底是瞄到了她撩起的衣襟下燎人的兩個包包,還是衣襟下那內(nèi)衣上面打滿的補丁讓那領(lǐng)導動了惻隱之心?還是那領(lǐng)導果真是個色鬼?當時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根由,但就是那天,就是那時段,就是那幾分鐘后,那個領(lǐng)導的一個嘴“歪歪”,她所有的家當,全部發(fā)還給她了。 那天,一直搞到晚上,她舍不得花錢象警方扣押來時一樣的叫上三輪車幫助搬運,一個女人,左一趟,右一趟的來回,最后拾掇好了,到家已是十點多,冰冷的灶臺,室內(nèi)哪怕能讓她就頹廢一下的東西也滿眼找不到,以前偶爾有個把老鼠吱吱配合逃命般叫,早已也杳無聲息,往日那老叫春的野貓也不知溜到哪去了,回身出外看看空蕩蕩的庭院,累彎腰弓站著的活體的她,和著冷清清的月光下長長的身影,相映交結(jié),頭即是頭,尾即是尾,連她自己都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天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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